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困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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困蝶

梁矜心中千思萬緒,站起來時腳步虛浮,險些不穩。

年長者沈澤清像是不會因為一個接觸而波動,他的手虛環著梁矜的腰,待她穩住,腳步一轉,衣袖都不曾亂。

長久的淡漠平靜的模樣,仿佛永遠在隔岸觀火。

梁矜撫平了包著金邊的裙擺,腰身消失的觸感像是白色的羽絨輕輕地掃了一圈過去,她背手摸著腰往前走。

木材手工打的幾層櫃子,最上面擺著青花瓷器,古董的官窯花瓶,當真被人放了一枝玉蘭。

沈澤清長身玉立,手扣著銅鎖將一層長抽屜拉開。

映入眼簾是擺放整齊的石料,罩著一層玻璃,種類豐富得仿佛是地質博物館的展品。

“喜歡哪個?”沈澤清攬著梁矜過來看,手敲了敲下面,“沒有中意的,我們就繼續看。”

梁矜的目光一寸寸地掃過各式各樣大小材質的料子,她默默估算著這些東西的價值,不只有石料還有玉料,是她要不起的東西。

“不喜歡?”

沈澤清要去拉第二層的抽屜,比一人還高的櫃子裝得全是這些東西,精細搜羅了過來,若是去外邊挑刻章的料子,恐怕是沒有他這裏的好。

梁矜在色彩繽紛的料子裏挑了一塊細細長長的玉料,頂上有淡黃的一抹,精光內斂。

她拿在手裏看看這一小塊東西,能做一個小小的刻章,掂在手裏分量也不重。

“這是什麽料子?”

沈澤清還想再給她挑幾塊別的,瞧著梁矜只拿著她手裏的玉石賞玩,也就沒再給她挑別的料子。

“和田玉。”

這個詞一出來,梁矜展開握著的掌心,和田玉的棱角分明卻溫潤。

“這裏還有壽山石和雞血石,要不要多拿幾塊,一次性送去做成刻章。”沈澤清學過篆刻,但他不是這方面的專業從業者,最好是拿到外面去做。

梁矜對著一櫃子珍稀玉石,她沒有絲毫貪婪的欲望,只是說“刻章有一個就夠了”。

也不知是不是沈澤清認同了她的看法,覆原了抽屜帶著她去書桌前。

將和田玉立在紙上,沈澤清拿炭筆描摹了形狀,手換了墨筆,遞給梁矜。

“喜歡陰刻還是陽刻?”

梁矜直接接過毛筆,低頭聚精會神地望著那張畫了圖形的名貴書法紙,無措地搖頭。

沈澤清訝然,“都不喜歡嗎?”

“不是,我的字寫得不好,你來幫我寫吧。”梁矜拿著筆遲遲不肯下手,她不想寫壞了字,又不相信自己單獨用筆能完整地完成整個印文的設計過程。

被人信賴著,沈澤清唇角彎彎,抽出握在梁矜手裏的毛筆,手臂伸長到她面前的宣紙,單穿一件襯衫的胸膛跟著緊貼上來。

梁矜站直了身體,上身微微前傾,是被沈澤清所壓迫的原因 ,桌面壓得衣服布料皺了一圈,像是浮光漣漣的湖面被微風吹起了褶皺。

溫熱的吐息穿過發絲,絲縷般纏著梁矜細膩的皮膚,癢得人皮膚輕顫。

“喜歡陰刻還是陽刻?”

他又問,聲帶的震動,唇邊呼吸的變換,同低沈的嗓音一起。

兩具身體細密滲透著依偎,梁矜眨眼,手指撐著桌面,揪著宣紙的一角。

她朝裏面躲著,腰身抵著堅硬的木頭,隱隱有了痛感。

以沈先生寫書法的功力,只手完成一幅作品完全沒有問題,可他餘下的另一只手也繞道前來,扶著桌子寫字,徹底斬斷了梁矜的退路。

“陽……刻……”

澀味的濃墨在紙上游走,沈澤清書寫著問梁矜哪裏需要修改。

握著毛筆的手青筋清晰,顯然是用了力氣。

梁矜不像是被沈澤清抱著倒像是被他壓著,背後是蓬勃的心跳,自己的心也跟著跳。

紙面黑色濃烈,但她只能瞅見蒼茫一片,似大雪過後覆蓋了萬物。

沈澤清的視線不全在紙上,他能感覺到手臂裏圈住的人在緊張得顫抖,宛如抓在手掌心裏蝴蝶強烈地揮動著翅膀,那是一種極強的生命力。

梁矜咬著的下唇殷紅,張開時呼出白氣,又頃刻間消失不見,循環往覆,露著絳唇上牙齒咬出的印記。

好可憐的一副樣子。

筆落,梁矜緊繃的身體終於要迎來放松,她以從前的經驗來看,沈澤清到底不會對她做出出格的事情。

梁矜微張著唇,思考如何開口讓沈澤清走開。

親了唇畔柔軟的發絲,連帶著一點泛著粉色的皮肉,梁矜以為這是結束,不曾想竟然是沈澤清的開始。

都還未側過身,纖細的手腕被大力地扣在冰涼的桌子上,仿佛是戴上了金屬的鐐銬,勒得手腕無法動彈半分。

沈澤清銜住梁矜的唇,呼著木質香味過來,吸入的卻是帶著花香的氧氣。

梁矜悶悶地叫了幾下,被咬著她唇的男人堵住,順著喉嚨吞咽下去。

月華一般的白紗揚起,窗外流煙遠黛,上好的宣紙揉搓的聲響宛如宣洩。

梁矜的口腔遭到侵入,她睜著眼睛,扣在桌面的手在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下都沒能起來。

沈澤清扣著梁矜一雙手腕的手抽出一只,彎了溫熱幹燥的手托著女孩的後腦,不停地加深著吻,一點不給人喘息的機會。

沈澤清的領口系到頂,喉結滑動,靜脈突起,血液翻流。

春池攪動,是糾纏的水聲,令他發了瘋。

梁矜裹著旗袍的細腰繃緊,抽長得如花枝沁綠的枝條。

廝磨的唇移開,覆在木臺上的手揭離,一處潮濕汗水的手印,堅實的木頭此刻成了瑩潤的和田玉。

梁矜跌撞著,胸口起伏喘氣,穿著的衣裙同硯臺上皺成一團的紙沒什麽兩樣。

西風穿過窗欞,帶著陰涼暮氣,澆不滅身體滾燙的溫度。

冷熱交替,梁矜鼻腔湧進新鮮空氣,難耐地咳嗽幾聲,沈澤清拍著背給她順氣。

唇上水澤剔透,是一個人從另一個人唇中奪出來的。

梁矜冷道:“別碰我。”

拍著削薄的後背的手掌柔下來,依舊沒有停。

梁矜起身,眼中不乏幾分嚴肅的怒氣,兩手扯平了腰間的褶皺,一點顧惜之情都沒有。

“我做得有些過分了,”沈澤清眸裏藏著風雨欲色,唇抿著又咽進一點晶瑩,“別生我的氣,矜矜。”

他叫著梁矜,輕聲的一句呼喚,又像是懇求。

梁矜深知自己就是被沈澤清這樣一副柔和的樣子騙了,時常對著她溫柔,梁矜就天真地當他是如玉的君子。

沈澤清不是什麽好人,這點他一直都很清楚。

就算是生氣,梁矜也要在他面前生氣,不能因為生氣就跟自己說離開。

梁矜也不管桌上什麽和田玉什麽印文,她正色道:“我要回去。”

“回哪裏?”沈澤清解開領口的貝母扣,絲綢的領帶被粗暴地拽下來。

這實在不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會做的事情,梁矜總算知道眼前的沈澤清跟外表的皮囊差得千裏。

“我要回學校,總之不呆在你這裏。”

梁矜擡著下巴,挑起的眉目暈著綺麗,一滴生理性鹽水此時搖搖欲墜。

“矜矜,不要說這樣的話。”

沈澤清的唇輾轉出聲,扯開的領帶繞了幾圈,繃帶一樣纏在手裏。

他是有底氣跟梁矜橫,他們沈家權勢滔天,梁矜有預感她若是執意要回去,自己的走讀申請就會被神不知鬼不覺地辦下來。

除了學校,梁矜沒有錢去住別的地方,她走投無路,最終的結局還是來投靠沈澤清。

梁矜蹙了眉頭,明顯地夾著哭腔,她氣若游絲,語氣透著決絕,“你不能這麽對我,我還沒準備好。”

“不會,我沒有想怎麽樣你。”沈澤清伸手抹去梁矜的眼角的淚,她一哭自己就要心疼,一把剪子絞著心臟抽抽地疼。

沈澤清問:“我們是什麽關系?”

梁矜皺皺鼻子,再不情不願,當初還是她主動來求的人。

沈澤清換了一個問法,如同企圖降低問題難度的老師,“我是你的什麽人?”

“男女朋友之間做親密的事情很正常,我們要擁抱,或許要接吻,或者做其他更親密的事。”沈澤清循循善誘,“都是正常的。”

梁矜已經十九歲了,她雖然沒經過情事,但是該知道的東西還是知道。

對啊,他們本來就是男女朋友關系,當初梁矜來求沈澤清的那天不就做好一切準備了嗎。

但這是她為了能讀書做出的獻祭犧牲,若一旦真實地觸及到,梁矜就成了驚弓之鳥。

“我只是,”梁矜梗聲,“我只是還沒做好準備,沈澤清,我們認識的時間都還不長,我做不到。”

“不要緊。”沈澤清伸手攬著梁矜,是輕柔的撫慰,不混雜著任何情·潮欲望。

他來教她,一切都會順理成章,水到渠成。

梁矜沒做好準備,沈澤清就要一步一步地幫著她。

沈澤清的兩根手指理順了小姑娘揉亂的頭發,“都到晚上了,困了是不是?”

梁矜懵然地點頭,關節僵硬得像是木頭。

“我帶你回去睡覺。”沈澤清的手掠到梁矜的額頭,輕輕地刻下一個吻。

他牽著梁矜的手下樓,樓下點著的燈籠映在水面,跳躍的燭火連成一道。

送到門前,沈澤清低身,風貼著敞開的領口吹,他道:“晚安,明天見。”

要跟他明天見啊,矜矜。

梁矜沈默,水天相接,燈光葳蕤的庭院裏,她顧身,凝神片刻說:“晚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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